“欧文！欧文！”

喊声突然惊醒了少年。

发霉的松木味，啤酒的香气，还有嘈杂的人声，一下子仿佛从梦中缓过神来。

昏黄的烛光，让整个酒馆显得比外面暖上很多，欧文差点忘记该轮到自己了。

“该你了，欧文，喝掉它！”

迈德永远没有大哥的样子，作为三个孩子中的长子，他除了打猎时显得比较干练，大多时候，往往是蠢事的起哄者或是馊主意的主人。

“虽然明天起你才能喝酒，不过今天我们带你来，父亲和母亲是不会知道的，所以，放心好了。”埃米尔举起了自己的那杯啤酒，示意欧文。

埃米尔虽然才十八岁，但是已经开始蓄胡须了，不过俊朗的面部让他依旧看上去干净利落。

捧着酒杯，欧文一饮而尽，他大脑一片空白，这是第二杯了，他只感觉到喉咙有丝丝冰凉往下流淌。

或许父亲大人说的没错，酒算不上什么好东西，但是男人喝酒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。

不过，这之后留给欧文的就只有浑浑噩噩。

如果不是早上刺眼的阳光扎进欧文的眼皮子里，他还不知道赶紧起床，但是他突然意识到今天是自己十六岁成人礼。

匆忙之下，欧文赶紧起来，收拾好自己，还特地穿上了一件泥红色皮衣，还有自己最爱的马靴。

庭院中已经来了很多人了。

两位哥哥，早就已经在外面迎接客人了。马厩已经满了，不少骑士和大人把马就停在身边。

一匹黑色骏马踏步进城，骑马者是佣兵凯恩，这家伙看上不去没传闻中那么能打，不过一头金发在阳光下格外刺眼。佣兵往往地位都很低，不可能和贵族老爷们有交情，也不会参加这种公爵家孩子的成年礼。

但是凯恩不一样，他不仅是最高级别的佣兵，拥有天鹰徽章，而且还是少年们眼中的一个英雄，只身一人拯救被地精强盗袭击的村庄，参于了三年前的红月之战，还和自己的父亲交情甚好，据说救过父亲一命。

菲欧大人骑着高头大马，身后带着一个护卫，从城门外进来。不得不说，菲欧大人那头光头和他滑稽的八字胡，不论什么时候，欧文都觉得很好笑。

“有一天，迈德也会成为一方大公，成为仙女城城主，治理领地，受两卫之礼。”埃米尔对着身旁的欧文说道。

他们兄弟三人都有着既定的人生，迈德是长子，要继承父亲的领地。埃米尔和自己会有各自的封地，辅佐迈德管理格瑞塔尔行省。

不过欧文可不想一辈子住在城堡里，做一个端庄的大人，他很羡慕城里的那些佣兵，可以到处冒险，见识不同的人和困境。

想到这里，欧文不由地望向自己的父亲，卡加尔大公正站在石台上，棕色的长发梳理地十分服帖，严酷的眼神扫了扫人群，左眼带着黑色的眼罩，据父亲所说，那是年轻时的战斗所致。这他身披披风，头戴公爵宝冠，那个宝冠是桂木雕刻而成的，镶嵌着三颗蓝宝石，曾经是湖伊王国的王冠，卡加尔家族的瑰宝，不过帝国成立后，湖伊王国成了格瑞塔尔。不，不只是卡加尔家族，帝国所有公爵，只有在重要场合和活动，才可以佩戴家传的王国，平日里头戴宝冠会被认为是对帝国的不忠。

而自己的母亲，艾莲夫人身着蓝色华裙，正侍于父亲左右。她有着一头长长的黑色卷发，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脚印。

这次成人礼，来观礼的有卡加尔家族所有的封臣，除了老维克托伯爵，他们家族十多年都没有参加过卡加尔家的活动了，每次都已家主年迈为由拒绝。

冯盖家族、迪克文斯家族、菲欧家族、纳许里昂家族、还有蒙德托诺家族和史坎维穆家族。

城堡里的仆人，家臣们也会参加，另外城里一些闲人和商人也跑过来观礼。

看着封臣和人都到齐了，卡加尔公爵对着欧文点头示意。

如果是别的公爵，欧文知道，一定会先进行一番发言，但是父亲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演讲者，或者他压根不屑于做这些，他一向都少言寡语，直截了当。

欧文走上父亲面前，单膝下跪，从父亲手中接过一柄剑。

“我是格瑞塔尔卡加尔家的欧文-卡加尔，我将在此起誓，在诸神的见证下，以明我志。”

欧文用力将剑插进土里，保持着跪姿，“从今日起，我将为帝国奉献我的一生，强敌当前,不畏不惧,果敢忠义,无愧君王,忠耿正直,宁死不屈,保护弱者,无违诸神。”

这是卡加尔家族的传统，男子成年之前，不得配剑，哪怕练习剑术，练习完，剑也会被收走，只有成年礼上，父亲会赐给孩子一柄剑。

只有能为自己行为负责的人，才有资格拥有剑。这是欧文父亲常说的一句话。

在诸位大人和城中百姓的注视下，欧文缓缓起身，他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一个成人，一个卡加尔家族的男人。这种血脉喷涌的感觉，在念誓词的时候，越发强烈，可能这是人们常说的荣誉感吧。

有那么一瞬间，欧文甚至完全放弃了想要成为佣兵的念头，他出身于王公贵族，不同于为金币而战的佣兵，吃穿不愁锦衣华服的贵族，理应为了更加宝贵的东西而战。

成人礼很快便过去了，按照规程，贵族大人们可以离开城，去哪里散心，或是打猎都行，只要晚宴能够准时参加便行。

欧文正伴随父亲一一和家族的封臣打招呼，当然还有他们的儿子。

“卡加尔大人，我们在西郊的树林里抓到一个偷猎者！”一个配剑的卫兵，来到父亲面前。

公爵眉头紧锁了起来，显然仙女城发生这种事，让他颜面有所损失。

“偏偏是今天嘛。。。。。”

“真是个卑劣的愚民，今天是欧文的成人礼，竟然妄图趁着城里举行仪式，想要侥幸偷猎！”冯盖家族的卡斯-冯盖侯爵很是生气，即便在父亲面前，他也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，毕竟他是母亲爱莲夫人的父亲，也是卡加尔公爵的岳父。

不过很快，那个偷猎者，就被押到了城堡大殿之上。

因为今天仪式的原因，大殿上，除了卡加尔公爵外，两旁还有别的贵族老爷。
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父亲依旧没什么表情。

“回禀大人，我叫布鲁奇。”

欧文看着大殿之下的男子，浑身很脏，仿佛摔进了泥地里一般。

“按照帝国律法，非猎户登记的平民，不得进森林打猎，不过显然你登记的是船夫，为何做这种苟且之事？”

“大人！我也是实属无奈，本来我在洛克河沿岸载人去西边，但是这段时间，传言西边有一头魔兽，很多人都不敢去西边，我的母亲年迈在家，我也没什么手艺，也找不到力气活，只能去森林里想打些兔子果腹。”

“魔兽？”公爵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。

“是的，大人，现在很多老百姓在传言，说是有一头巨大的怪鸟在西边的森林里。”

“胡说！上一个红月已经过过去三年了，当时的魔兽早就清剿干净了，怎么可能还有魔兽！”父亲座边，冯盖大人厉声道。

“我不敢胡说，这些都是人们私下传言的，大人可以派人去查访。”

父亲思索了片刻，对偷猎者说：“不管如何，偷猎就是偷猎，按照律法，要么砍下一双手掌，要么流放到黑山上做矿工。”

“但是大人。。。”

“行了，如果你选择去黑山，我们会照顾你母亲的，正好城堡里缺一个缝补衣服的老妈妈，可以让你的母亲来城堡里，我们会提供她吃住，替你赡养她。”

“多谢大人，我会在黑山好好干活的。”布鲁奇连忙跪下，感激公爵的体谅之心。

偷猎者被带下去后，父亲长叹一口气，“巨大的怪鸟吗？”

“需要派人去调查吗，大人？”欧德文询问道，他是受封的骑士，担任父亲的侍卫，平常也会在城堡里，当欧文三人的教官，教他们剑术和射箭。

“你去办吧，带上十多个身手好的，万一是上次红月的漏网之鱼。”

欧德文微微俯首道，“遵命，大人。”

说完，便转身离开大殿。

“等等！”父亲叫住了欧德文，“我也和你一起去。”